《飞鸿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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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危机
【“天命在人不在天。”】
“楼大人。”
楼思危在血腥里迟钝地回头,身后的陆承平正收着弓又细细缠好了臂缚。
楼思危怀中的剑忽然变得很重那剑坠着他
“省省吧楼岱安。”陆承平面色如常地说,“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陆靖之,”楼思危恨声道,“你这条疯狗!”
“今夜你我究竟谁是疯子?”陆承平靠近他迅速道“说到底我朝只有一片天你那劳什子的律例算个屁。吩咐给你的事情你不做亏得是陛下宅心仁厚,若换了旁人你早就**百八十回,连灰都给扬干净了!今夜我**是在救你你难道不清楚?”
“救我?你怎么敢说你是在救我?”楼思危闭了闭眼,道“指挥使不过是怕陛下责难何必将讲得这般冠冕堂皇难道还指望我谢你吗?”
“楼思危,”陆承平揪着他襟口将人拽得近在咫尺,“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你够脾气够胆量就在陛下面前也死磕到底。你以为我今夜为什么寻来为了看你二人深情厚谊?要不要我再夸夸你的菩萨心肠?”
“半个时辰前陛下指名道姓要见你。”陆承平将他扔上马背,冷声说“自求多福吧楼大人——驾!”
***
酉正三刻天已黑透西苑各营帐亮着灯风中遥有蝉鸣与交谈笑论声。
御帐中却骇然死寂。
长治帝独自一人斜卧交椅上被过分浓厚的龙涎香掩盖住药味。数十锦衣卫围拱御帐却都没进去。陆承平带人进来时他没睁眼临到二人跪下请安他才从鼻间嗯出一声。
随后他揉着眉心疲倦地问:“岱安可知今夜朕何故召你来此?”
楼思危跪得笔直只说:“臣愚钝。”
“你愚钝?”长治帝哼一声“朕看你分明锐气得很啊。头抬起来朕且问你一月半前你可曾入过后宫?”
“是。”楼思危仰头不卑不亢道“一月半前乃是姑母生辰彼时正当先太子丧期宫内未大办操持姑母也并无心思。父亲年后旧疾频发臣秉承父亲心愿代为进宫探望一二。”
他补充说:“此事流程完善步步皆可查证。东乘门值房内有牙牌递交记录当日随堂太监也均可为证临过宫宇鼓楼时更有唱名想来耳闻者不在少数。”
“是。”长治帝说“流程没问题朕已经核过记录也同景泰宫中人相谈过——可朕还有
一事好奇你同孟逢春这人可是旧相识么?”
“孟逢春出身安州孟氏十五年前他在越州州府衙门里任府推官。”楼思危默了片刻才说“臣那时候下派地方做过越州布政使司理问曾同此人做过几年同僚还算聊得来。”
“孟逢春还有个妹妹”长治帝眯着眼问“你知情不知情?”
楼思危摇了摇头说:“我同他鲜少提及各自家事所谈均为军务民生。”
“十五年前你正及冠科举及第后便自请去了地方历练孤身一人离了京。彼时你父亲忧心忡忡朕也曾亲自宽慰一二。”长治帝说“岱安十五年后你已三十有五却依旧茕茕孑然。未曾婚娶不说府中连个暖房的妓子都无你……”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道:“你可知孟逢春的妹妹孟箐乃是十三年前入的宫?”
楼思危瞳孔皱缩抬首一字一句地问:“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治帝垂在宽袍下的手收紧了掐着掌心呼出长长一口气方才耐着性子再问一遍:“岱安你科举入仕为官已有十五年乃是朕新政之下首批官员朕知道你的才能亦清楚你的秉性晓得你绝非犯上作乱之人。”
“可这一点朕想不明白你身为朝廷命官、高门子弟
楼思危没有伏倒下去他依旧跪得挺拔却还是在听见这话时微微晃了下才开口说:“臣家中有兄长我亦并非嫡出身后还有五个弟弟。无后罪虽大可决计不致使族谱空荡。”
“再者臣供职大理寺既掌刑宪能断狱便更应断情绝念。”楼思危说“若耽于儿女情长该如何辩驳世间魑魅魍魉?”
“你真把自己当獬豸了!”长治帝冷声道“可你方才在犹豫什么?楼岱安朕今夜秘密召你来此便是想要好好同你交心以免因误会影响到君臣信任你懂不懂这个理?你就非得寒了朕的心吗!”
“臣今夜所言句句属实”楼思危说“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查个彻底。”
“你!”
长治帝骤然坐直了干枯的手指攥着扶手一连咳嗽好几声。陆承平连忙上前奉去一杯茶拍着长治帝的脊背为他顺气又俯身至长治帝耳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哐当一声响接着碎瓷四溅迸到楼思危才换不久的新官袍上。楼思危垂眼看去恍惚间觉得白瓷碎均化作腥红粘稠的血——云彤的血溅到他身上时还是热的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凉得透彻?
那血糊了他的眼叫他再看不清交椅上的天子。
他面圣前也被锦
衣卫抓着擦净了脸可鼻尖的血腥味怎么始终散不掉?
龙涎香加重了这种沉郁
楼思危终于拜下去只说:“罪臣听凭陛下处置。”
“好好好!”长治帝冷笑一声“好个楼思危好个楼寺卿!”
“陆靖之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剥了他的官袍拆了他的补服——朕倒要看一看他在大狱里还能做哪门子的獬豸!”
布帛撕裂声近在耳侧楼思危没挣扎平静地闭上了眼。
曾见过无数次的枷锁如今首次被用到他自己身上。这瞬间他忽然想这世间万事果真有序么?镣铐何以颠倒黑白私欲又何以吞噬人心?
楼思危不明白。他很快被拖出去只来得及同一位正入御帐的锦衣卫擦身而过隐约瞧见那人俯首至帝王耳边。
楼思危闭眼沉进了黢黑浓稠的夜色。
***
季瑜刚要睡帐帘就骤然被一人挑起。那人闪身进屋几乎是扑到了桌案前。
“阿瑜!”季朗忧心忡忡一把攥着季瑜的手说“父皇今夜又训斥我了!可我不是按照你说的法子在做事么?”
季瑜感受到他掌心湿汗觉得恶心却忍住了没抽回手只温声问:“可是因为今日开场后二皇子殿下没有及时参与夏狩围猎吗?”
“不是这个啊。”季朗愁眉苦脸说“我后头拖了只麝子回来父皇的脸色瞧着就还行。他今天生气是因为、是因为……”
季瑜顿感不妙问:“因为什么?”
季朗一咬牙迅速道:“哎哟就是因为我瞧那孟妃实在不顺眼!她如今不过才怀胎多久啊?肚子里边儿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父皇就把她当成宝贝疙瘩捧着又给白鹿又升席位的……”
“从前年年夏狩季琰的位置都在他旁边。可他今年压根儿没叫我上去只让我跟你们这些藩王挤一块儿。你坐得稍远些铁定不知道你那兄长全程都同他那**旁若无人般眉来眼去可父皇怎的不许我带妓子来!”
季瑜骤然抽回手问:“你到底找陛下说什么了?”
“就是就是楼思危和孟妃那事儿啊。”季朗咽了口唾沫有点磕巴道“不是你之前说——”
他倏忽在这半句里头找回了勇气理智气壮地说:“不是你之前告诉我若是孟妃的孩子出身存疑父皇便只能抱下我、选择我了么!”
季瑜不可思议地问:“殿下今日便去说了?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楼思危和孟妃有染啊”季朗道“他姑母是皇后本就偶尔出入后
宫中。一月半前他恰好来过,孟妃这身孕也不足两月,时间不是刚好对上么……
季瑜深吸一口气,只问:“那陛下信了么?
“不信啊!季朗抱怨道,“父皇非但不信,还摔杯将我赶了出来,叫我有多远滚多远。我、我这不是不懂为什么,才来找你。
“因为殿下太心急了。季瑜耐着性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孟妃腹中的孩子才多大啊,殿下怎就如此急不可耐?今日陛下刚刚宣布喜讯,同孟妃正是情浓时,因而哪怕今夜殿下所述全是真的,陛下也不会站立刻在你这头,反倒会觉得你别有用心。
季朗怔了片刻,失魂落魄道:“那我现在、现在……
“你现在就先回营帐里去,季瑜说,“夏狩期间别再轻举妄动了,也别再来私下寻我。几百锦衣卫巡在营地里,殿下也不想再生事端吧?
季朗连忙称是,连滚带爬地摸回了自己的营帐。他走后两刻钟汤禾方回来,汤禾扯下夜行衣面罩,跪地说:“主子,还好没撞上锦衣卫。
“这个蠢货,运气倒还行。季瑜啜着茶,轻声道,“汤禾,这世间总有些事格外奇怪,无能者生来位居高位,还要这天下人唯其马首是瞻。你说,好笑不好笑?
“主子,汤禾沉默须臾,说,“天命已经不在琉璃间。
“那么天命就当真会落到我身上么?季瑜微微一笑,“汤禾,你错了。信命是最愚蠢的事情,当年我母亲若信命,如今我便是世家大院里的寻常子嗣,终生皆要耗在‘如履薄冰’里,整日想的是如何讨圣上欢心。
“可母亲不信命,如今我便才能姓季,大景江山流着我季家人的血,这位置季明望苟延残喘在坐、季朗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坐,就连我父亲也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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