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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上》

2. 沈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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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

正值深夜,隆冬。

屋外落满大雪,寂静无声。

院落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呼吸平和,步子平稳,走到正房檐下,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问及身后的陈玉,声音略微沙哑:“夫人睡了吗?”

陈玉顿了片刻:“听秋红说,夫人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等您回来,现在次间还亮着灯呢。”

孟汝清沉默不言,进了屋。

从前天夜里,临时被刑部叫走,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他撩开衣袍,坐在椅上,近乎疲惫地闭了闭眼。陈玉见状,知道孟汝清的习惯,悄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等到来人慢慢走近,孟汝清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目光微微一侧,沈凝穿着淡青色右衽上衣,即使冬季,她也喜欢棉布褶裙,很少穿缎子。头发没有簪起来,柔顺地垂落在背后,还沾着一两片雪。这是她少有的温顺。

孟汝清静静看着她。

沈凝低着头,倒好了茶,才转过头去,将茶递给他,柔声道:“外面天冷,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孟汝清顿了一秒,接过茶,抿了一口,放在桌上,似是在思考什么,手指轻叩着桌面,脸色稍微温和:“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沈凝与他对视:“妾身不困。”

孟汝清还穿着朝服,腰间的玉带在烛火间稍微晃眼。沈凝说完,移开眼,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朝服湿了,我去拿件干净的。”

他没有说话,由着她去了。

沈凝很快拿着一件灰色直身进来,像平时一样,伺候孟汝清宽衣。她其实很少这样做,一般孟汝清都自己来,此时倒有些生疏了。孟汝清低着头,看她眉头都蹙紧了。等到脱下官袍,换上直身,不经意间,手指触到他的脖颈,孟汝清喉结一动,沈凝手指微颤,正要收回去,腕子被他握住。

沈凝抬眼。

孟汝清淡淡一笑,眼睛里没有笑意,声音都冷了几分:“夫人如此讨好,可是有话要说?”

沈凝眼角轻颤。

他们僵持了有一分钟。

孟汝清觉得没意思,松开了手,勾了勾嘴角,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随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冷淡道:“陈季安只是例行询问,至于他是否参与其中,刑部还没有定论,你要是现在想动什么心思,我劝你最好收回去,别弄得他万劫不复。”

沈凝后退了几步:“我来不是说这个的。”

孟汝清目光一顿,并未抬起。

但他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自壬寅宫变始,嘉靖搬至西苑,不再上朝。当时牵连的所有人,大都被斩首。但曹端妃却因与方皇后争斗,似是被其诬陷,牵涉其中,有在朝为官近亲者,发至南京邢狱。前天夜里,孟汝清就是被这事儿叫走的。

沈凝将脸转向窗户一侧,又看向他,忍不住回嘴道:“嘉靖爷遇刺,朝堂之事恐怕瞬息万变,现在严阁老掌权,南京天高地远,虽然安全,却也是很多双眼睛盯着。曹端妃一案,牵连太多,如果他真是清清白白,刑部自有公道。”

孟汝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很轻地笑了一声,眼底波澜不惊,看她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已经收了,一张脸深沉平静,沉默看她。

沈凝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慌:“难道不是吗?”

孟汝清没说话。

他记得刚娶她进门那一年,她很少说话,少女时的活泼一瞬间消失了,总是一大早就去侍奉婆母。那时候母亲偶尔刁难,她也不说,便去跪祠堂了。他们之间,一般都是他挑起话头,她只是顺从听话。哪怕是夫妻之事,都是忍着不出声,有时候孟汝清故意弄疼她,她也是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像是经历一场刑罚。

婚后一年无所出,母亲提议给他纳妾。他当时刚对朝廷上疏,调来南京,没什么心情,也并无此意,便对母亲说:“先搁着吧,不必着急。”

“还不着急,与你同朝为官的那几个,年纪跟你一般大,哪不是三妻四妾,孩子都一串了。每次提及此事,你都护着她。”

孟汝清温和笑笑:“既然母亲知道儿子心意,往后就别让她跪祠堂了,那地方阴凉湿冷,对她体质不好,您不是想早点抱孙子吗。”

母亲瞪他一眼,再无话。

那日天气不错,他买了南京铺子的糕点,给她带回去。只是屋里不见她人,倒是瞧见一封信,一半漏在外面,信尾的墨水太重,他清晰地扫到了那个署名。

陈季安。

这个人他知道。前不久刚调至京城。后来让人去查,才知两人青梅竹马。只是一个瞬间,孟汝清就明白了。他一直觉得只要对她好,便能把她捂热,只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她心里有了别人,哪里会在乎他的喜好冷暖。

外面雪花簌簌,屋里一片寂静。

沈凝忽然待不下去,她别开脸,拎起襦裙,一句话也不想再说,转身就要走,孟汝清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是你的本意对吗。”

她步子一顿,抬眼看他。

孟汝清撩起衣衫,一脸闲适,往后一靠,端了杯茶,右手拿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拂着水,微低下头,嗓音低沉:“我的夫人很聪慧,没有一句是求情的话,却怎么让人觉得,每一个字都是让我高抬贵手。”

沈凝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的目光里,孟汝清从来都是温和平静,自从知道陈季安的事,便与她多了一分疏离。她无从解释。圣上十月遇刺以来,曹端妃被牵连,陈季安作为表亲,上疏请奏,当即被政敌弹劾,很快入狱,不久便会发配南京。京城的信送过来,说孟汝清是主审,让她帮忙。沈凝知道轻重,不敢多言。

只是此刻,孟汝清的话太过压迫。

他抿了口茶,淡淡道:“夫人以为如何?”

沈凝一时无话可说,扯了扯嘴角,近乎苦笑:“既然你早就下了定论,又何必问我呢。”

孟汝清放下茶,慢慢抬眼。

他动作很慢,很轻,眼皮只是轻轻一抬,眼底像是有无数暗流,深不可测。只是那张脸孔清俊淡漠,像在审犯人,声音都没了温度。

孟汝清看她,目光沉静如水:“据我所知,夫人很少出门,怎么对朝堂之事了解这么清楚,哪里像是闺阁妇人,倒是比那些为官做宰的人还看得长远,都是那位陈翰林教的吗。”

沈凝倏然一愣。

她不知道孟汝清居然会这么认为,脸上表情也淡了:“我同你说过,今日再说最后一次,我与他光明坦荡,并无苟且。如果说嫁与你之前的事情都要追究,恐怕三天都说不完,孟大人要听吗?”

孟汝清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真是好胆量。怎么从前没有发现过这般口齿伶俐,他忽然不耐烦起来,呼吸都粗重了,不如刚才绵长平和。

他冷笑一声:“你说说看。”

沈凝手脚一麻,眼角随即湿了,又很快掩了下去。她把心一横,干脆大大方方说起少年之事。只说了两句与陈季安因母家相识,原来有意婚配,却不想父亲已将她许给孟汝清。她说到这,去看孟汝清的眼睛。他垂下眼,似乎觉察她的视线,问她说完了吗。

沈凝故意不回答。

孟汝清低着头,看不清神态,只是嗓子里溢出一丝笑,语气淡泊:“夫人的意思,是我碍你们事了。”

沈凝闭了闭眼:“听说秦淮江上夜夜笙歌,夫君这两天忙于邢狱之事,怎么会有时间过去呢,您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孟汝清神态平静,薄唇紧抿。

这种事情瞒不住,她平日出门甚少,但也有别的府里夫人过来作客,说了两句也是正常。只是她平日里很少提及,大概今夜被他逼狠了。其实不过是刑部去那里办个案子,但他忽然不想解释。

只是见她这样,有些不忍。

沈凝点到为止,偏过头去,呼吸已经不稳,还是撑着身子,把话绕了回来:“他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当年高中便立了誓,这一生要为国为民,所以宫里的事情他不会掺和,孟大人秉公办理便是,何来我求情之说。”

听到这话,孟汝清刚才的不忍也消失了,面色铁青,眼神里一层寒意。他短促笑了一声,语气凉薄,一字一句:“你就这么相信他?听说他至今并未娶妻,夫人知道为什么吗。”

沈凝垂眸,不语。

但她身体已经麻了。

沈凝低着头,声音小了:“我无意提及此事,只是你今日问起罢了。要是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孟大人执意如此,可以休了我。”

话音刚落,孟汝清抬手一挥,只听“砰”的一声,茶杯摔落在地。沈凝被吓到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抬眼瞧孟汝清,他此刻脸色阴沉,眼神里含了怒意。

大概是很少见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沈凝有些不知所措。身后的门不知不觉被风吹得晃动,听得人心里越发孤寂。她一刻都在这待不下去,转身就要走,脚底却像被灌了铅,待她撩起裙子,却听见他低沉冰冷的声音。

“我允许你走了吗?”

沈凝浑身一颤,她问孟大人在审犯人吗。

她说话很轻,像是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每个字都砸到孟汝清的心上,只是依然一副清冷的样子。孟汝清似乎并不像罢休,他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沈凝侧面站立,看向对面烛光。

听见孟汝清冷淡问:“这就无话可说了吗。”

沈凝只是看烛光。

那光影扑朔迷离,看得人眼花缭乱。她心里堵得慌,喘不过气来,想起年前好友琼芳来家里做客,问她孟汝清对你好吗。她还没有开口,琼芳就笑了,说:“我想自然是好,看你气色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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